在瑟瑟秋风中，TCL董事长李东生、通威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元、协鑫集团董事长朱共山、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晶科能源董事长李仙德、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正泰新能源董事长陆川等光伏产业七位大佬首次齐聚央视《对话》现场。
这是一次空前的光伏巨头同框。他们在行业寻求破局之道的背景中，来讨论未来的信心在哪里。
光伏行业曾经经历过烈火烹油之盛，但现在已经在低谷徘徊良久。曾经，几家头部光伏企业的市值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万亿。现在，中证光伏产业指数共49家光伏企业，总市值1.26万亿元，加起来不及一个中国石油的1.45万亿。2024年上半年，中国石油营收1.55万亿元，而49家光伏企业营收仅为5864亿元，49家公司扣非净利加起来只有46.3亿元，同比下降94.08%，而中石油是915.9亿元。
“嚼玻璃”的大佬们
现在是不是光伏行业有史以来最坏的时刻？
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表示，今年是隆基绿能近十年来的第一次亏损，上一次亏损还是刚上市的2012年。协鑫集团董事长朱共山说自己经历过多个周期，但“这个周期比较可怕。”
TCL董事长李东生感慨，今年TCL中环的业绩表现是过去那么多年中环进入光伏产业后最差的。
通威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元坦言，可怕的是今年半年就有那么大的亏损，“如果年报还亏，这是我们在A股市场上市23年来的首亏，也是我创业42年来的首亏。”
谈到供需失衡、行业内卷、出口受阻，极少参加公开活动的晶科能源董事长李仙德用非常形象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一边嚼着玻璃，一边望着深渊陷入思考。”
研究机构报告显示，目前光伏行业的丰厚现金储备主要来源于上下游占款，货币类资产在剔除占款后，只有隆基依然有97亿的富余；通威为-65亿，晶澳、天合、晶科则为小额缺口，分别为-17.9亿、-2.2亿、-11.5亿。
另一个巨大的挑战是旧产能计提减值。今年上半年各家光伏大厂的亏损，主要是折旧和计提减值损失造成。通威被认为在这方面压力最大，其次是隆基、晶澳、天合和晶科，因为目前通威的P型电池占比还有69%左右，未来产能减值计提压力较大。
更可怕的事情是，很多光伏企业的现金流可能要撑不住了。
根据公开披露的数据推算，假定光伏企业2024全年的资本开支与2024上半年保持一致，将速动资产-短期债务的差额作为企业的剩余资金，在这个假设条件下，除隆基绿能、大全能源、拓日新能外，大部分企业的现金流都无法支撑一年。
正泰新能源董事长陆川坦言，现在很多光伏企业都是亏现金流在做，希望熬过去市场会变好，但实际上不是简单地亏一段时间行情就会反转，因为光伏行业最终降下来的价格被电价消化了，需求上升也会受到电网消纳等问题的制约，制造企业没有获得太多好处，因此光伏行业的周期可能会非常长。
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反复强调了保持现金流的问题。晶科能源董事长李仙德也认为，企业可以亏损，但为了开工率亏现金流没有意义，因为对制造业来说，亏现金流亏掉的是资产和现金，现在需要保存实力，为未来更长的周期做好准备。
目前，很多光伏企业的负债率高企。139家光伏企业的总负债规模和整体资产负债率都在增加，有36家企业资产负债率超过70%，6家企业更是超过90%，4家企业超过100%。
何时会触底反弹？
TCL董事长李东生描述现在的光伏市场是“非正常不理性的状态”。
有人认为，在经历了资本市场连续三年的深度回调后，目前光伏板块已经回到了2020年的水平，且下行趋势仍在继续。从存货周转天数看，硅片、电池片环节相关企业的库存压力明显增加，硅片上调价格的象征意义更大，价格反转信号并不明显，预计光伏行业各环节价格未来仍会是缓慢下行的态势。
面对光伏行业目前的局面，历史经验似乎也不那么管用了。曾经在面板大战中收获颇丰的李东生感慨，光伏产业不一样的地方是参与者太多了，任何行业自律的行为要能够形成共识很不容易，但好的地方是光伏市场需求增加很快，去化比面板要快很多。
行业分析人士认为，光伏行业即将迎来一个令人沮丧的2025年，当前的制造业低迷预计将持续至2026年。关于何时才能看到衰退结束的征兆，目前考虑还为时过早，在形势好转之前，情况很可能还会变得更糟。
也有人认为，今年上半年各家光伏大厂还未出现经营层面导致的巨额现金亏损（大幅跌破现金成本），出现经营层面的现金亏损，可能才是拐点到来的基础。尽管今年上半年头部光伏企业的利润数据相当惨烈，但距离反转时刻却还有相当的距离，未来行业亏损幅度整体会呈缩窄趋势，但这种亏损缩窄并不意味着反转。
“资本市场组件价格、公司业绩的跌跌不休，我们似乎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李仙德说：“穿越周期已经成为了行业的代名词，我们已经触碰到了它的难度，却依然迷茫着它的长度。”他认为，当前光伏行业已在周期底部，未来行业会逐渐回暖。
但这个未来会在多久之后，龙头企业已经无人愿意说出具体的预测。
有人建议，头部企业应该联合起来，加强自律，引导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多位光伏行业大佬也都提到过行业自律和合作，表示通过合作让整个行业走得更高，当困难来的时候可以抱团取暖。但这个事情的难度可能比预测市场何时回暖更大。
李仙德认为，企业之间的供应链合作相对容易，但更进一步的合作，共同追逐行业深度发展，需要信任基础，是比较难的。
“没有一个行业像光伏行业这么笨，”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理事李俊峰曾经在公开会议上直言，“在没有人不买光伏的条件下，我们自己作死了。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
“产能是在那的，但产量是可以人为控制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些节奏呢？”李俊峰向行业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们要学会把握节奏，是不是不走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