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第27届哈佛中国论坛
2024年4月14日，在哈佛中国论坛期间，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前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杰森·弗尔曼在与新浪财经对谈中，详细讨论了当前美国的经济状况及其对全球气候政策的看法。作为多年的政策专家和前白宫经济顾问，弗尔曼教授的观点涵盖了从税收政策到环保措施的一系列关键议题。
弗尔曼教授指出，尽管美国经济在全球范围内表现强劲，但当前面临的挑战主要是较高的通货膨胀率和政策制定的困难。他认为，尽管失业率低，但通货膨胀的持续性仍然给美联储的政策制定带来了难题。“美联储目前需要保持警觉，既不需要恐慌性地加息，也不能开始降息。”
在税收政策方面，弗尔曼教授支持拜登政府对高收入群体加税的提议，他认为这有助于减少长期累积的不平等现象。“美国在过去五十年里不平等现象显著增加，高收入群体完全有能力负担更多的税收，用这些资金帮助更多家庭获得更多机会是合理的。”
关于气候变化，弗尔曼教授强调碳税是最有效的应对机制，但他也承认政治上难以通过此类政策。他提到，尽管补贴清洁能源不是最佳方案，但它是一个“非常好的措施”，因为它能够鼓励企业和消费者转向更环保的选择。
在国际合作方面，弗尔曼教授指出，气候变化是中美重要的合作领域， “尽管合作不是完美的，但持续的对话和合作是极其重要的。”
附对话实录：
睿见Economy：我们今天想聚焦两个主题。首先是关于美国经济的问题，其次是关于全球合作的问题。首先，帮助我们理解一下美国经济现状。虽然失业率很低，但通货膨胀率却相当顽固，这让美联储处于非常困难的位置。那么，您认为现在政府应该关注哪些政策？
Jason Furman： 总的来看，美国经济增长高，失业率低，通货膨胀率已经从之前的高位大幅下降，但仍然过于顽固且偏高。因此，我认为美联储可以保持当前状态，不需要恐慌性加息，但也不能开始降息。
睿见Economy：您是税务专家，所以我很好奇，您对美国税收如何变化才能平衡现在很多人关注的收入不平等问题？很多人谈论对富人征税。但您认为这可行吗？这是一个好政策吗？您有何评论？
Jason Furman：对，税收是两大政党之间最大的差异之一。因此在今年的选举中，拜登总统提议对高收入家庭增税，并使用这些资金帮助贫困家庭，而前总统特朗普提议为高收入家庭减税。今年不会通过任何有关税收的法律。所以，真正的决定权在于选民和美国人民，他们将在这两个计划之间做出选择。明年，我预计会看到税收立法。但是结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谁赢得选举。
睿见Economy：从您的角度看，哪一个政策更好，或者这两种政策的优缺点如何？
Jason Furman：我更支持拜登的方法。美国在过去50年里不平等现象大幅增加，尽管在过去几年中有所下降，但不平等问题仍然很严重。我认为富人可以承担更多的税收，我们可以使用这些资金帮助更多家庭获得更多机会。
睿见Economy：另一个面临潜在政治阻力的问题是碳税。实际上，现在美国似乎更倾向于基于补贴的激励措施，而不是碳税。但您也说基于补贴的激励机制尚未全面考虑分配的影响。您能否进一步阐述一下？您认为美国未来应该更倾向于碳税吗？
Jason Furman：像大多数经济学家一样，我认为碳税是应对气候变化最有效的方式。通过对碳定价，它告诉每一个企业、每一个消费者去寻找减少碳排放的方法。你还可以将从碳税中获得的资金，用于任何想要的目的。我认为一个好的做法是将其作为家庭返还支票发放。这样人们虽然支付了碳税，但基本上可以通过每年的支票拿回那些钱。然而，从政治角度来看，通过这种计划通过非常困难。因此，美国所做的，我认为是非常好的，我不认为这是你能做的最佳事情，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即通过补贴清洁能源、风能、太阳能、电动车等，目的是使经济向净零排放目标迈进。
睿见Economy：但是人们担心的另一件事是，如果明年换了另一个政府，这种政策的一致性会如何？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Jason Furman：有些共和党人批评这些清洁能源的补贴。但到明年，会有很多企业、很多工人、很多消费者依赖这些补贴，我认为这些补贴会留下来。我认为无论谁赢得选举，任何人都不会取消它们。
睿见Economy：世界各国政府也越来越倾向于采用工业政策来应对气候变化。但这些经济措施在建设国内清洁能源产业，增加国内经济的安全性的同时，可能导致更高的成本或贸易紧张。不同国家是否有可能协调他们的工业政策，有没有可能协调合作，共同为更好的未来努力？
Jason Furman：我认为可以尝试协调工业政策，但这很困难，因为每个国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通过自己的计划。而且永远不会完美，可能在一个领域产能过剩，在另一个领域产能不足。但只要各国关注彼此的做法，它们可以更好地解决这些问题。
你知道，未来的一大问题不仅仅是工业政策，如果你像欧洲那样，他们有一个碳排放交易系统，现在正在对任何没有自己的碳定价系统的国家实施实际上的关税。因此，你将看到越来越多的国家也会在碳排放方面实施这种边境调整系统。所以无论是补贴还是税收，都有很多全球协调问题，会有一些摩擦。但总的来说，这比不采取任何措施要好得多，因为包括中国和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在采取非常重要的步骤来帮助应对气候变化。
睿见Economy：关于ESG——环境、社会和治理标准——作为评估公司的框架，我们在美国看到了很多质疑声。为什么？
Jason Furman：我非常怀疑投资者应该根据ESG环境、可持续性、治理标准来决定投资公司。我不认为投资者很擅长决定这些标准是什么。我认为很多投资公司只是试图通过给事物贴上这个标签，来赚取巨额利润。我认为这是政府的工作，通过通过法规、税收和补贴来帮助解决环境等问题，而不是投资者应该冒着可能连本带利都会亏的风险去做的事情。
睿见Economy：从国际合作的角度来看，您认为主要经济体可以共同努力的一些关键领域是什么，以实现未来的可持续发展？
Jason Furman：气候变化是最重要的问题，也是美国与中国合作了十年的问题。这不是完美的，但我们一直在合作，这非常重要也非常好。